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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征文大赛褐晓获奖吴信萍散文海的村庄可以肯定地说,是先有海后有村庄的。海是什么时候有的,怕是没人能说得清楚,亿万年之久。把这片海取名岱衢洋虽有简略记载,却也没说清楚缘由。比如说,明显是海为什么叫成洋?按照定义,海洋的边缘附属部分叫海,中心主体部分才叫洋的。海和洋,景象不同,内涵也不同。岱衢洋横亘在岱山岛与衢山岛之间,绵延近百里,辽远广阔,气韵悠远。风平浪小的时候,海面一片湛蓝。云彩飘浮在天空,云影沉浸在海底。海鸥在海天之间翱翔,追着风,追着浪,追着自己的歌声,自由得很。渔船在海面上悠悠荡荡,好像在走又不大像在走,如同喝醉了酒。海风强劲的时候,波涛从四处涌起来,呼啸声压过海鸥的惊叫声。一道道泛白的
2、浪花由远处向岸边推进,直至湮灭于沙滩上,凋谢在礁石上。云彩也像浪涛一样鼓涌着,撕扯着,借助风力不断变换着形态。渔船在起伏的海面上颠簸,摇晃,迎着浪返航,艰难,缓慢,船后如同拖着一条沉重的渔网。无疑,这是海的景象。洋不是这样的。洋的景象T殳人看不到,不可揣测,不可想象。大洋深处也不可能有渔船,巨浪滔天,去了,不安全。大洋里有无数个秘密人类一无所知。我估计,岱衢洋名字的由来可能与大黄鱼有着某种关联。大黄鱼是石首鱼科、黄鱼属鱼类,主要栖息于近海砂泥底质水域,是中国海洋重要的经济鱼种,珍贵得很。这片位于长江出口与钱塘江出口交汇处的海域,由于环境特殊,蕴积了丰富的饵料,成为鱼类及其他水生动物最理想的生活
3、处所。其中甲壳类、头足类、水蝇类、毛颗类、腹足类、多毛类、蔓足类、星虫类、鲸足类、瓣鲸类、尾索类和硅藻类正好是大黄鱼捕食对象。再加上海岸绵延,滩涂成片,潮流湍急,气候温润,很适宜大黄鱼产卵,涧游。于是,大黄鱼种群就像当年人类追寻蓬莱仙境一样,找到了这片最适宜繁衍生息的地方,从此长期聚集在这里,不离不弃,繁荣了一个悠长的时代。浩瀚的海洋,蕴藏着许多人类所梦想的东西,寄托着人类无尽的物质与精神追求。洋”也成为一种向往的代名词,一种特殊的文化符号。而大黄鱼作为稀有鱼种,其古老生命所蕴含的长寿密码、营养价值、药用价值等人类所需,绝不亚于大洋深处那些珍稀海洋生物之拥有。从这个意义上讲,作为大黄鱼故乡的岱
4、衢洋,名字中有一个洋字,可谓寓意深刻。岱衢洋,美丽的海,神奇的海,诱人的海。每年五月,山花缀满海岸期间,那些大黄鱼挺着黄灿灿的脊背,怀着丰盈盈的卵子,或夫妻携手,或成群结队,争先恐后从四面八方回归岱衢洋,回到家园。在这里呼吸清新的水质,享受特殊的美餐,消除远行的疲惫。它们也像是循着节气而来,守着规律忙碌,经小满,过芒种,再到夏至、秋分,在这片海域里完成生命的传承,把那串串卵子撒在故园的海水里,让后代繁殖,让种族繁荣,年年岁岁。多少年来,岱衢洋的海浪将大黄鱼咕咕咯咯的吟唱,从远处一阵阵向沙滩传递,向岬角推送,向天宇播放。那时而汹涌,时而轻盈的浪涛,将这极具生命内涵的音律,奉为经典,变为人类久听不
5、厌的美妙乐章。海鸥俯冲下来衔走一节音符,丝毫不影响乐章的完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也破坏不了乐章的节奏;台风肆虐,潮涨潮落,都阻挡不了乐章旋律的高亢绵延。这是大黄鱼永恒的生命之歌,这是岱衢洋永恒的生态之歌,不因冷暖变化而改变,不因昼夜交替而歇息,不因自然灾害而中断。这样的生命之歌,这样的生态之歌,只有深邃的岱衢洋能从容演绎。一片古老的海域孕育了一种古老的生命。同样,一种古老的生命也孕育了一片古老的海域。岱衢洋之于大黄鱼,或大黄鱼之于岱衢洋,不仅有着生态方面的关联,还有着哲学、美学和历史、文化层面上的关联。同时与这片海域、与大黄鱼有关联的,还有一座渔村东沙古镇。图片现在叫镇,很早以前,是叫村的。
6、渔村,渔民居住的村庄。这座渔村建于I可时,说法也是不一的。据传与著名方士徐福有关。当年他奉秦皇旨意率数千男女乘坐蜃楼入海求仙途经此地时,曾留下一部分人和当地的河姆渡羽人一起,打桩捕鱼,搭篷晒餐,开启这座渔村的雏形。但我更相信和大黄鱼有关。在宋元时期,随着大黄鱼种群大量转移至岱衢洋,使得这一海域形成大黄鱼中心渔场,打鱼的人,买鱼的人,南来北往经商的人,渐渐集聚至此,从而形成渔村,形成商埠,直至形成一座渔镇。这是海的村庄。北面濒海,另三面环山,依托西沙角、念母百、沙河口自西而东环列成的半圈状,很像是一层层弯弯的海浪堆积起来的。也很像是一张巨大的渔网拉起来的。乌瓦白墙、悬梁挑楝的渔家老屋以及古老的渔
7、厂、盐坨、货栈、酒店所构筑成的街巷呈南高北低之势,显示出与大海一致的走向。如果站在一个适当的位置,比如远处的观音山或是磨心山之巅俯视,东沙古镇就像一艘巨大的渔船停泊在岱衢洋岸边。其朴素的色颜和恬淡的氛围,很是贴近大海的意境。可以这么说,大海孕育了大黄鱼,而大黄鱼催生了一座渔村。如今的东沙古镇,依旧与海息息相关,看到的,闻到的,都是被海水浸泡的色颜和气息,到处氤飘着悠悠海韵,走进它,就像走进大海。我猜想,古镇的梦府里也一定绽放着海的浪花和涂满海的色颜;古镇的基因里一定流淌着能够孕育生命的海水,植入了无惧于狂风巨浪的海魂。凝望和抚摸古镇的物件,就如同捧起一卷海浪,拾起一枚海贝,捧起一条大黄鱼,人的
8、思维和情趣,血液和心境,仿佛都涌动起来,澎湃起来。一种源自大海深处的力量,把古镇的物体都幻化成与海有千丝万缕的物象。甚至把居住的人,也幻化成古镇的物件,一如网架,一如船桨,一如古墙的船型基石和老屋的桨式檐梁,甚至幻化成临街老树上即将飘零的如同大黄鱼形状的叶片。在我看来,海就是古镇的梦境,古镇就是海的羽翼。从一片沙滩,到一座渔村,再到一座古镇,变的是时空与物质形态,不变的是海风、海浪、阳光,不变的是大海的生命物象。这是一段人类来自大海又走向大海的过程,向大海索取并回馈大海的过程。我以为,东沙古镇独特的渔村建筑风格和淡雅的海洋色调,都是大海元素组合而成的。以青砖、灰瓦以及大黄鱼鱼鳞一般的褚黄构筑?
9、口调配的建筑物,依地形,顺风水,取得与环境和谐统一的效果,达到本乎自然,生气涌动的审美旨趣,正好契合了岱衢洋营造的意境。好像海边的渔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演变而来的古镇就应该是这个风格。无论是肃穆的祭海祠庙,还是陈旧的交易渔港,抑或留着旧商号印迹的渔厂、盐坨、货栈以及古色古香的民宅、幽深的石板古巷,铺陈的是大海一样的自然本真,突出的是大海一样的固有特色,矗立的是渔家人用岁月凝聚而成的内在气质,从形式到内容都彰显着海的底蕴和海的意蕴,彰显着古老的大海风情和悠远的渔村历史文化。这是大黄鱼带给人类物质和精神财富。渔家老宅外墙上的红葡萄藤,随瑟瑟秋风而疏,如同一张旧渔网。多少日子随风走了,而渔家人的大海
10、意象却没走。这是一种情结,关乎人,也关乎渔村。老宅屋檐下挂着许多吊件,有网片、绳索、浮子、沉子以及蔑梦、虾笼、海螺笼等渔具,仿佛把一个家族乃至一座渔村的历史岁月挂在那里。最撩拨人心的是那条风干了的大黄鱼,体背的黄褐色和腹面的金黄色几乎没褪,背鳍、尾鳍淡黄色和臀鳍、胸鳍、腹鳍的灰黄色也几乎和当初一样。尤其是胸鳍基上端后方的黑斑,清晰可辨。我在想,假如把这条大黄鱼放回到海里,或许还能活过来,还会发出“呜呜的鸣叫声。一条老街,就是一片海潮,堆积起严永顺米店、聚泰祥布庄、三阳泰南货、鼎和园香干、王茂兴老酒等因渔业需要而衍生的老字号;一条小巷,就是一卷海浪,托举起俞家老屋、董家老屋、岑家老屋、孙家老屋这
11、些因世代打渔而祖传的古民居。这些老字号和古民居,是多少代客商、移民,用血脉亲情,用家族的力量撑起来的。如今不仅成为岱衢洋的临海风景,成为古镇标志性建筑,也成为一片大海和一座渔村息息相关的历史见证。渔民阿伯坐在船头,向远处望去。船很旧,搁浅在海滩,像是有人故意留在这里。船板油漆脱落,像鱼没了鳞片。风从海面吹来,落进船舱再跳出来,发出轻轻的叹息。远处是岱衢洋,海面依旧辽阔。只是多了海轮,多了跨海大桥。隐隐的,有金光闪闪,有汽笛声传来。阿伯上了年纪,岁数不比屁股下的船龄差多少。那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大海的波浪,银白色的浪花,像泪花。我问阿伯望什么?阿伯说,望大黄鱼。我说,这个时候不是渔汛期。阿伯说,过
12、去是的,大黄鱼渔汛每年分春秋两季,春汛一般在4至6月,秋汛在9至10月。说着,阿伯哼起一首渔歌:黄鱼鲫鱼绞绞动。一驶驶到洋鞍弄,老大叫弟兄,舱板快捋拢,号子打打脚蹬蹬,一网撒开就捕重。由于唱的是方言,我不能完全听懂渔歌的含义。阿伯就解释,说“绞绞动是形容很多鱼攒在一起,“洋鞍弄是渔人把海中的航路看作是街市的巷弄,捕鱼就如同在平地上耕耘一样。老大叫弟兄,舱板快捋拢就是船上的舵手指挥船上渔民打开船舱,大网头鱼要拉上来了,船舱将要装得满满的。听他这一解释,再听后面号子打打脚蹬蹬,一网撒开就捕重”一句,眼前立时浮现岱衢洋上渔船捕鱼的壮观景象。阿伯告诉我,他们最是喜欢听大黄鱼绵长的咕咕叫声,比听戏、听曲
13、儿还来劲,满身的精气神,满身的欲望。看他月哪态,仿佛就要出海打渔的样子。阿伯接着说,大黄鱼进入岱衢洋产卵时,会发出快乐的叫声。那叫声会因海区潮流强弱的不同而变换声调,会因鱼群密集程度的不同而持续长短,传递着鱼群的信息。不仅大人能听出门道,就连在海水里浸泡惯的孩子都能根据叫声辨别出是源自雌性黄鱼还是雄性黄鱼。雌性黄鱼的叫声是嗤嗤的,如同虫啾;雄性黄鱼的叫声是咕咕的,如同蛙鸣。渔民就是根据大黄鱼叫声的细微差别,准确地判断鱼群的位置和鱼群的大小,然后有的放矢,择机撒网。确实,一代又一代的打渔人靠海吃海,享受着大海的恩泽。渔汛时期,当潮汐时汛一到,东沙港口乃至绵延的海岸啬桅如林,帆影如织,白色浪花映衬
14、着赭色帆篷向岱衢洋深处竞发。岁月,将一片海域与一座渔村用桅杆连接,将一种生命和另一种生命用情感关联。渔民们把一张张大网撒入大海,把一声声号子撒入大海,把一个个期望撒入大海。拖上来是金灿灿的大黄鱼,是阳光般的心境,是一家人的幸福日子。阿伯说,最难忘的还是东沙渔港黄昏时分。那个时候万船归航,从海面到渔港都是一片繁忙景象。夕阳隐去,晚霞落入海中,岱衢洋闪着黄鱼脊背般的幽幽亮光。所有的船只像是被这幽幽的光亮晃眯了眼,涌着,挤着,沉沉浮浮驶向港口,一直持续到点灯时分。天天如此,月月如此。渔民自己看了习以为常,不觉得新鲜。这情景被清朝贡生刘梦兰看见了,是惊羡不已,觉得这是人间最美的烟火,最美的景致,于是写
15、下至今让人想象的诗句:无数渔火一港收,渔灯点点漾中流,九天星斗三更落,照遍珊瑚海中洲。阿伯说得没错,我看过这方面的史料,渔村的黄昏比得了其他地方的早市。当然,渔船归港并不意味着渔家人一天劳作的结束,也并不意味着渔村一天繁华的结束。以过鲜”销售为主要内容的渔港夜市算是刚刚开始,那盛况,不亚于渔船出海和归航。写过蓬莱十景的清人王希程在衢港渔灯”中生动地描绘了渔民渔港交易的场景:水天无际夜溟朦,照澈渔灯万点红。人语依稀人影乱,过鲜船在海当中。可以想象,这时的东沙渔港绝对是摩肩擦踵,人声鼎沸,嘈杂热闹。鱼腥裹着汗味,笑语夹着吵声,还有船舷磕碰传来的闷响声,鱼筐翻倒洒出的哗啦声,家属呼喊飘出的急切声,随
16、着微咸的海风,弥漫在岱衢洋上空,弥漫在东沙渔村上空。阿伯感叹,如今,近海很难听到大黄鱼的叫声了。一拨一拨就像出远门打工的人们,在深海里觅食呢。说着,阿伯长长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过往的岁月吐出来。听得出,这声息里有回忆,有无奈,还有期待。大黄鱼很讲究生活环境,对水质的要求非常苛刻,对音响的威吓非常敏感,惧怕强光干扰。或许,岱衢洋已不再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温馨家园。我不知道阿伯是不是晓得,大黄鱼种群数量急剧减少,已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急需要保护。阿伯又哼起渔歌:早捕重,早拢洋,过鲜趁空省;晚捕重,晚拢洋,过鲜扎煞猛。唱得真好。声调悠悠的,像海浪轻轻拂向海滩;曲儿弯弯的,如渔船弯在了海岸边。阿伯似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