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须推敲表深意词应锤炼传真情--浅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艺术表现手法.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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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字须推敲表深意，词应锤炼传真情-浅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艺术表现手法在争奇斗艳的唐代诗苑中，春江花月夜称得上是一朵清丽动人的奇葩，曾被前人誉为“孤篇盖全唐”的杰作。然而，它却经历了跨越千年的崎岖坎坷之路。诗人张若虚虽生活在群星闪耀的初唐时代,却在“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杜甫戏为六绝句之二）的浮华绮丽的南朝遗风中被淹没，正史对其记载的寥寥数语也只是夹杂在他人传记中而幸存，不但唐人选编的各种文选、诗选没有留下他的篇章，就算收录唐诗四万八千九百多首、诗人二千二百余人的全唐诗更不见其踪迹。历经三百年，宋代郭茂倩编选乐府诗集才将这首“绝唱”收录其中，此后便又一次进入几百年的“冷落”，直到晚清大

2、学者王闿运：“古之诗以正得失，今之诗以养性，虽仍诗名，其用异矣。故吾尝以汉后至今，诗即乐也，亦足以感人动天，而其本不同，古以教谏为本，专为人作，今以托兴为本，乃为己作J“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用西洲格调，孤篇横绝，竟为大家。李贺、商隐挹其鲜润，宋词、元诗尽其支流，宫体之巨澜也。”（湘绮楼文集）为其正名，人们慢慢推弃偏见，从新思路再度品读这篇诗作，终于发现了它的光芒。随即赢得了“这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闻一多宫体诗的自赎）的美誉。诗贵创新。“春江花月夜”原为乐府诗名，相传最早是南朝陈后主所作，后隋炀帝又曾做此曲，但均为靡靡之词的短诗。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虽用的是乐府的旧题，从隋炀帝的“暮江平不动，

3、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J生发出来，写的也是古代诗歌中屡见不鲜的旷夫怨女离别相思之类，但并不是仅仅把五言变成七言、短篇改成长篇的简单变化，他能跳出前人窠臼，摆脱宫体束缚，予旧题以新意，化腐朽为精神，以高超的手法，独特的风格，大大超越了多如牛毛的同类诗作，充分显示了作者的创新精神和艺术才华。只观诗题便令人心驰神往。”春、江、花、月、夜5字“一字一景”,一字一意象,“这些意象如锦缎上繁密的图案一样叠加在一起，组成具有整体美好意境的意象群”（黄厚江追寻张若虚的那轮明月一一春江花月夜教学后记），构成了诱人探寻的奇妙的艺术世界。毋庸置疑，意象的组合成为了这首诗的独特之处，”题目如此，全诗更是如

4、此”（同上）。孙绍振将这一现象称之为“意象群”，简单的文字与寻常的意象，”句句以春江花月妆成一篇好文字”（王世懋），“春江花月夜，字字写得有情、有想、有故J（唐诗归谭元春语）全诗，将春江花月夜五字，炼成一片奇光，分合不得，真化工手J（唐诗归钟惺语）。“五色分光，合成一片奇锦。不是补天手，未免有痕迹。”（唐诗归黄家鼎语）周挺称其有“奇思”（唐诗选脉会通评林）、王尧衢称其有“奇制”（古唐诗合解卷三），五个意象造就了这首诗的通篇之“奇二全诗一共三十六句，每四句换一韵，每四句写一内容，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九个小节，又划分为“景”、“理”、“情”三个段落，随着月亮的升落，“江水、沙滩、天空、原野、枫树

5、、花林、飞霜、白去、扁舟、高楼、镜台、砧石、长飞的鸿雁、潜跃的鱼龙，不眠的思妇以及漂泊的游子，组成了完整的诗歌形象，展现出一幅充满人生哲理与生活情趣的画卷J正如王尧衢所言：“虽其词有连有不连，而意则相生”（唐诗合解卷三），使得全诗层层递进、前后勾连、浑然一体。这首诗落笔扣题，开头就写得很精彩。“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潮谶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一江春水，由于春潮猛涨而显得水势浩大，江面宽阔，几乎与海面相平；海上一轮明月，似同海潮一起涌升。月光伴随着江波动荡闪烁，没有哪一处不荡漾着春水，没有哪一处不映照着明月的光华！开头仅用了四句，就画出了一幅春江水涨、江海难分、明月东升、光明万

6、里的幽美壮阔图景，把读者带进诗的意境。接着诗人又在画面上略加点染，把春江月夜的自然景色，描绘得更加瑰丽动人：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芳甸”是指长满花草的原野。“霰”就是雪珠，这里形容月夜映照中的花朵；“流霜”这里不是实写，而是取“月色如霜”之意，稍后的大诗人李白也有“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诗句（静夜思），更有杨万里的“月色如霜不粟肌,月光如水不沾衣”（十二解月色如霜不粟肌），苏轼的“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等数不胜数的诗句，这些意象皆源于此。这四句紧承上文，先用“江流宛转”引出“芳甸”、“花林”，再由“霰”字生出“霜”

7、字，“流霜”带出“白沙”。随着一江春水的宛转流淌，诗中画面急速转换，读者的视野也不断扩大，眼前顿时出现了：花草飘香的原野，月色普照的花林，雪珠一般的繁花，以及天空一片皎洁如霜的月色，江滩上似霜非霜难以辨识的“白沙”。种种月色美景，一齐扑入眼帘，令人应接不暇！行文至此，题中“春、江、花、月”四字，已经一一托出，而“夜”字也包含其中了。开头这段精彩的景物描写，组成了整个乐章的动人序曲。同时又为下文的即景抒情勾画出一个诗意盎然的特定背景。下面即开始由写景转入抒情：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前二句是过

8、渡：总写月色皎洁、玉宇的明净，用一“孤”字，显出天宇之广阔；继以“空中”二字，点明时间的推移，说明已到月升中天、明月当空之时。后六句写诗人的“奇想”、“奇问”。面对这辽阔江天的一轮孤月，诗人不禁浮想联翩、神思飞扬。他首先想到：自从开天辟地，就有此江此月，然而，究竟是谁第一个见到这皎皎明月？这皎洁的月光又在何年何月第一次辉明人世？今天的这轮明月又是为照何人？其中的种种奥秘，又有谁能弄清？于是对青天连发“奇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通过这样一个神秘而又亲切的、如梦境般的晤谈，表现了诗人对宇宙的奥秘的深思遐想和某种探索。这千年一问，开中国诗坛望月探索宇宙和人生哲理的先河，后世李白的“

9、青天名月来几时？我欲停杯一问之”、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等都源于化用此句。紧接上面的“奇想”、“奇问”，诗人没有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而是又进一步由“江月”联想到“人生”，并将江月和人生作出鲜明对比，别开生面地生出了新意：人的生死，只有代代相传，才无穷尽；江上明月，却是年年相似，长明万古。而眼前的滚滚东流的江水又使诗人想起青春年华的一去不返，良辰美景的极易消逝，因而流露出人生短促、岁月无情的感伤情绪，曲折地反映了作者怀才不遇、时光蹉坨的复杂心理。以上十六句为第一段：描写春江月夜的自然景色和望月而生的联想、感慨。从“白云一片去悠悠”开始，诗人以手中的画

10、笔、驰骋丰富想象，集中抒写游子思妇的离愁闺思，着力表现闺中思妇望月怀人的脉脉深情。诗章再次出现跳跃性的大转折，进入全诗的第二部分: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崔颗的名句“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即从“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而来。诗中的“青枫浦”并非实指，暗用了楚辞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和九歌河伯：“送美人兮南浦”，泛喻遥远荒僻的水边，亦即游子漂泊之地，隐含离别之意。“扁舟子”泛指孤舟漂零的游子。“明月楼”代指闺楼之中的思妇。这几句的巧妙之处在于：作者由眼前飘然而远的一片白云起兴，用“白云去悠悠”暗寓游子的离家远游，从而巧

11、妙地引出了月下的人物；并用“谁家”、“何处”的设问句式，“不胜愁”和“相思”等字，总写游子思妇的两地愁思，然后“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开始分写：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曹植七哀诗：“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这里是化用曹植诗意，改从游子着笔，通过游子的设想，写出“离人”亦即思妇月下愁思的性状：她孤寂一人，夜不能寐，久立楼上，愁死满怀，只有那月色徘徊想照，似乎不忍离去。“卷不去”与“拂还来”，是明写月光普照大地，无处不在，暗喻思妇的愁思之深，无法排遣，犹如那透进玉户帘中、照在捣衣石上的清辉-一卷帘无法卷得走，转转抹去又重来。这里的愿

12、意是说，天涯游子因远念家中离人而不“胜”长“愁”，可是诗人并不这样直说，偏偏反过来讲，家中亲人如何因思念天涯游子而无限烦愁，这样就把游子的离愁衬托得更加突出，意思就深了一层，亦是作者笔法的奇妙之处。以下又撇开游子，专写思妇：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古有“月光如水”之说，如其后赵嘏江楼旧感：“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苏轼记承天寺夜游：“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苻交横，盖竹柏影也J王实甫西厢记：“彩云何在，月明如水浸楼台J故诗中称月光为“流照二汉乐府饮马长城窟行中有“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汉书苏武传载：“教使者谓单于，言天

13、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书J诗人结合上述“鱼雁传书”成语典故的活用，细致刻画了闺中思妇复杂的内心活动：此时此刻，明月可以共望，言讯却不相通。但愿我能跟随这流水似云的月光，来到远方亲人的身旁；又愿那空中的大雁、水里的游鱼，捎个信儿送到远方。然而这恰恰是难以实现的幻想，因为连善于长飞的大雁，也不能把月光带去，至于那浮游水中的鱼儿，同样只能在水面上激起水波荡漾。在这里诗人完全避开了对离愁相思的一般化的叙述，而着力于笔下人物细微心理的精心描摹，从而生动别致地写出了闺中思妇望月怀古的痴情、痴想。由于言讯不通，故而思之更切，于是她因思而成梦，由梦而生“怜”,诗意又出现新转折：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

14、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闲潭梦落花”是“梦闲潭落花”的倒文，因此这四句可以画作是思妇极而怀想之词梦落花”暗示春将去，“月西斜”说明夜将尽。体会快到花飘落、春欲尽的暮春之月，明月已由当空而西斜，亲人却依旧远游在外，不曾还家，甚至连梦魂中都不得一见，实在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春江花月”之“夜”！在诗篇临近结束之际，诗人又将“梦落花”、“月西斜”、“春欲尽”、“不还家”等令人神伤的事物，信之调集倒笔下，一股脑儿滂向她的心头，实在是高度集中的大家手笔，我们不难想象，这一切的一切，必将激起她思亲、惜春的耿耿情怀。经过上面曲曲折折、虚虚实实、含蓄深沉的渲染、抒写，闺中思妇热然执着，缠绵俳恻的满腔

15、深情，已经充分盈溢于诗歌的字里行间，得到了淋漓尽致的绝妙刻画，全诗也就十分自然地进入了它的尾声：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明月终于慢慢西沉，双方却仍相隔天涯，相见竟然如此困难，诗人于是满怀同情地发出感叹：不知在这美好的月夜，能有几个游子乘月归家？这个问题谁也没法回答，只有那落月的余辉，带着人间缭乱动荡的离情，洒满了江边的花树。全诗至此，戛然而止，题中五字,全已收记。末句出一“情”字，总括全篇题旨，整个乐章以强然感叹和拟人手法作结，显得余情袅袅，给人以言虽尽而意无穷的感觉。读完全诗，我们感到情浓意远、美不胜收。诗人不仅以清丽动人的生花妙笔，出色地描写了一幅多

16、姿多彩的春花、月夜、浩浩长江的巨幅画卷，而是结合对宇宙奥秘、人生哲理的某种探求，集中抒写了民间大量存在的离别相思之情，并把这种使人强然共鸣、具有典型意义的“人之常情”，描写得如此真切深沉，上升到一定的高度，这就不仅仅大大突破了宫体诗的狭窄天地，而且为传统的闺情题材开拓了新的境界。诗中虽也流露出了人生无常的感伤情绪，但基调健康，感情真切，绝无宫体诗常见的庸俗低级情趣。这首诗的动人之处，还表现在艺术手法的高明，对于今天的新诗作者不无借鉴意义：写景抒情，有机结合；景语情语，深然一体。诗篇起笔写景，随景生情，通过生动如画的景物描写，曲折委婉的感情抒发，细腻含蓄的心理刻画，使全诗充满了极为浓郁的诗情画意，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扣紧题意,逐层铺展;“题中五字,安放自然。”全诗紧紧围绕“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