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理工大学名人报告之莫言专场.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山东理工大学名人报告之莫言专场.docx(13页珍藏版)》请在第一文库网上搜索。
1、文化名人报告之莫言专场:我的文学经验来源:理工视窗时间:2007-06莫言,原名管谟业,山东高密人。中国新一辈极具活力的作家之一。出身于农民家庭,小学未毕业即辍学,在农村劳动多年,1976年应征入伍,在部队历任战士、班长、教员、创作员等职。1980年开始创作,1986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1991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鲁迅文学院创作研究生班并获文艺学硕士学位。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研究中心专职作家。著有长篇小说红高梁家族、天堂蒜藁之歌、十三步、酒国、丰乳肥臂、檀香刑等八部,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爆炸、野骡子、欢乐等二十四部,短篇小说枯河、白狗秋千架、拇指铐等六十余篇,另有剧本、散文等
2、多部(篇),莫言文集五卷。其代表作红高粱获19851986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丰乳肥臀1997年获“大家文学奖”。报告实录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晚上好,能够来到山东理工大学和同学们见面,我觉得非常高兴,也非常荣幸。来淄博讲课我心里面忐忑不安,因为我们淄博有一个淄川,淄川有一个蒲松龄。蒲松龄不仅是我们中国著名的文学家,也是全世界享有盛誉的短篇小说大师。300多年前,蒲松龄先生写他的短篇小说的时候,像契诃夫、莫泊桑、欧亨利这些后来以短篇小说出名的作家们都还没有出世。蒲松龄这样伟大的作家,不仅仅是我们淄博人民的骄傲,也是我们山东的骄傲,也是我们中国的骄傲,更扩大一点说也是我们全人类优秀杰出的作家。能够
3、写出这样的小说的人,该有多么博大的灵魂,该有多么丰富的想象力。所以我想,来淄川讲小说就像到曲阜去读三字经,就像到关云长门前去耍大刀一一自找难堪。既然来了还是要说,我个人的创作确实是不值一提。刚才那位主持的同学报了我一些作品的名字,尽管我现在写出的字数加起来比蒲松龄要多好几倍,但是我想我这么多的作品加起来也许都不如蒲松龄先生的一个短篇小说有价值。今年上半年,我们淄博市搞了一个“蒲松龄短篇小说奖”,评奖的范围是全世界用华文写作的短篇小说,我的一篇小说月光斩非常荣幸的获得了这个奖项。主办方文艺报和我们淄博市政府曾经邀请我来参加颁奖典礼,但我因为要到瑞士去访问没有来。人来不了,我写了两首打油诗来表达感
4、激和兴奋的心情。其中一首是“空有经天纬地才,无奈名落孙山外,满腹牢骚无处泄,独坐南窗著聊斋”,第二首是“幸亏名落孙山外,龌龊官场少一人,一部聊斋垂千古,万千进士化尘埃”,听说淄博市政府要把我们这些获奖作家的题词镌刻到墙上。我的意思是想说,蒲松龄先生尽管没有中进士,但他对人类的贡献远远超过了那些进士们。他的科举道路不成功,到济南去考了十几次,每次都是名落孙山。但是我们把他的创作放到历史的长河里来考察,我们就会发现,如果他当时中了举人,然后到北京会试又中了进士或者中了状元的话,他的聊斋志异就写不出来了,我们中国文学史、世界文学史就缺少了一部伟大的著作。聊斋的影响不仅仅是在中国,全世界都有很多的译本
5、。聊斋不仅仅是流传了三百年,再过三百年还会继续往下流传,一部聊斋可以永垂不朽,可以流传千古。但是跟蒲松龄同时代的,比蒲松龄早的晚的进士累积起来成千上万,这些进士里面当然也有杰出的人物,但是我想大多数还是随着历史化为烟尘。除了他的故乡,除了他的后代,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但是蒲松龄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作为一个小说家,应该有一种对自己职业的崇高的感受,应该把文学当作一件严肃的庄严的事业来做,应该把文学当作可以自由的表达自己的心声,可以为广大老百姓鼓与呼的事业。我们不要被眼前的很多暂时的荣耀、暂时的光环所迷惑,还是应该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做一些对人类有价值的事情。我们现在有成千上万的作家,能够做出像蒲松龄
6、这样业绩的确实也很少,这就关系到个人天才的问题。我们现在每年都发表大量的作品,包括我本人也在持续不断的写作,但我的作品究竟能够有多少篇流传下去,这个还确实是个未知数。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蒲松龄那样伟大的才华就放弃不写了,还是应该继续努力,把蒲松龄当作一个目标、一个榜样来激励自己。我的文学经验,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刚开始是不自觉的走了一条跟蒲松龄先生同样的道路,后来自觉的以蒲松龄先生作为自己的榜样来进行创作。这两年在中央电视台第10频道上有一个百家讲坛,我们山东大学的马瑞芳老师登台讲聊斋,她是研究聊斋志异的专家,讲的非常精彩。她的宣讲使蒲松龄和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被更多的人所了解,也掀
7、起了重新阅读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的热潮。我在马老师的引导下也重新阅读了聊斋的很多的篇章。回头来总结一下自己个人的文学道路,总结一下个人文学创作的经验。就感觉到自己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不自觉的走上了一条向蒲松龄先生学习的道路。蒲松龄先生创作的主要资源是来自民间的。有一个流传非常广的故事,说他在村头大树下摆上了茶壶、茶碗、烟丝、烟筮密和烟袋,招待来来往往的行客,人来了可以喝茶、可以抽烟,但要讲一个故事给他听。马瑞芳老师考证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蒲松龄一辈子几乎可以用“穷愁潦倒”来形容,他大部分时间是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教书,他的一生当中根本没有时间和闲暇坐在村头上招待来往的行客,他也拿不出那么多的茶叶来泡茶给行
8、人喝,他也没有那么多钱来买烟丝。我想这并不说明蒲松龄作品的来源不是民间,他在故乡成长的时候,他后来在外地当教书先生的时候,都是用一双艺术家的眼睛来观察生活,用一双艺术家的耳朵来捕捉生活中所有跟小说有关的声音。他做为一个小说的有心人,把许许多多的流传在我们家乡的奇闻轶事,狐狸的故事、鬼的故事变成了他的小说的素材。我刚开始写作的时候走过了一段曲折的道路,那时候由于受左的文学思想的影响,认为小说应该作为宣传的一种工具,认为小说应该配合政策,认为小说应该负载很多的政治任务,这就需要千方百计去寻找一些自己不熟悉的题材,编造一些能够配合上政治任务的虚假故事。1984年,我考入了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在这个
9、学院里面受了很多启发和教育,使我慢慢的悟到,小说实际上不应该跟政治有那么密切的关系。小说固然有它的社会功能,小说当然有它的宣传激励的效应,但作家在创作的时候一定不要把这个作为自己的追求。作家创作的时候应该从人物出发、从感觉出发,应该写自己最熟悉最亲切的生活,应该写引起自己心里最大感触的生活。也就是说你要打动别人,你要想让你的作品打动别人,你首先自己要被打动,你要想你的读者能够流出眼泪来,你作为作家在写作和构思的过程中首先要让自己流下眼泪。这一点蒲松龄先生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实践过了,他最优秀的篇章里面很多都是在抒发个人心中的积郁。他很多的作品看起来是在说鬼说狐,实际上都是描述的人间的生活,看起来他
10、写的跟人间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关系,一些不可能存在的妖魔鬼怪的故事,但这些故事实际上都是以人间的生活,以人间的许许多多的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作为模特来描述的。这也成了后来许多的批评家和研究者所反复研究和津津乐道的,他实际上借谈鬼谈狐来表达自己个人心中的这种郁闷。一个作家必须有感而发,不能为赋新诗强说愁,必须在作品里面倾注上自己最真实的感情。我想蒲松龄之所以能把小说写的这样好,之所以能够塑造出这么多栩栩如生让我们难以忘却的典型的人物形象,就在于他在写作的时候他把自己最真挚的、内心深处最深的感情倾注到他的人物里面去了。这样最深挚的感情一旦付诸于人物,就仿佛神仙的手指可以点石成金、可以吹气成仙。蒲松龄一生
11、中,最耿耿于怀的就是科场失意。这个情结让他抱恨、抱憾、抱屈终生。直到晚年他也没有把这个问题忘记。像这么一个人,那样大的才华,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无论是民间生活的知识还是书本上的知识,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的才华和学问超出了当时许许多多金榜题名的进士,但他恰恰是永远也中不了,有好几次都是志在必得,但到头来却是阴差阳错,名落孙山。我想来自宿命的压力,怀才不遇的积愤就变成了他创作的巨大动力。据马老师研究,蒲松龄一辈子长期在外地做馆做幕,他也有一个梦中情人。据马老师考证,他这个梦中情人是他朋友的一个侍妾,名字叫做顾青霞。蒲松龄很多的诗就是献给顾青霞的。顾青霞多才多艺,能诗善画,还能歌善舞,人长得非常美丽
12、,但红颜薄命,非常不幸。蒲先生对她非常爱慕,非常同情。但碍于礼教,只能将这一切深藏于心。马老师说蒲松龄小说里面的很多人物很可能是以顾青霞作为模特来塑造的。我想这也是我们解读聊斋的一把钥匙,这也是我们把蒲松龄先生当作一个平常的人来看待的一个理由。蒲先生具有当今所有作家都望尘莫及的丰富想象力,但他也有凡人的一面,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喜怒哀乐。他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都变成他小说创作的动力,他的伟大之处,就是他没有沉溺于这种平凡的感情之中,他把这种感情进行了升华,他把他的个人生活跟广大民众的生活结合在了一起。他把他个人的科场失意变成了对科举制度的讽刺和批判,但这种批判不是说教式的,他把自己所有的思想
13、,所有对社会不公正的批判都首先付诸于人物形象。也就是说他始终从人物出发,他始终在写作的时候把人放在第一位,把塑造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小说人物形象作为他的最高追求。我想这是我走了许许多多弯路之后,回过头来研究蒲松龄才认识到的。现在回头想我80年代那批作品,为什么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获得了很多的好评,就在于我不自觉的遵循了蒲松龄先生所一直实践的创作道路,从生活出发,从个人感触出发,但是要把个人生活融入到广大的社会生活当中去,把个人的感受升华成能够被广大的群众所接受的普遍的感情。第二点要从蒲松龄先生身上学习的,就是从古典文献里面汲取创作的营养。蒲先生把中国过去的书,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诸子百家,都烂熟于
14、胸中了。我们今天已经不可能做到他那样的深度,但是我想我们也应该尽可能多的读一些经典,因为经典经过了历史的考验,经过了时间淘汰,它能够流传下来毕竟有它的道理。我们阅读经典,实际上也就站在了祖先的肩膀上,站在祖先的肩膀上我们就获得了一个高度。如果我们没有去认真学习和研究我们的经典,如果完全靠着我们这种下意识,靠着这种直觉,我们可能要多走许许多多无用的道路,如果我们站在经典的基础上来向上攀登,那我们的起点就会相当高了。我想这两点实际上是我后来又开始重新阅读蒲松龄的时候反复所考虑到的。我写作的时代,当然同蒲先生那个时代大不一样。尽管蒲松龄读书很多,但他不可能像我们当代作家这样能够阅读到很多西方的小说,
15、我想这也许是我们这一代作家还能够写作的一个理由。我们比曹雪芹和蒲松龄可以更多的接触到来自中国之外的文学,我们可以通过翻译读美国的小说,读俄罗斯的小说,读日本的小说,读南朝鲜的小说。也就是说我们的视野比他们那个时代要宽阔一些,我们能够读到的文学作品的面比他们那个时代应该更加广阔一些。在蒲松龄那个年代、曹雪芹那个时代,中国小说毫无疑问是全世界小说的高峰,到了最近这一百年多年来西方的小说慢慢的超过了中国小说。西方作家在文学技巧上的探索远远的把我们中国作家甩在了后面,尤其是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这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面,我们中国小说家在小说技巧方面的探索基本是停滞不前的。80年代国门大开,大量的作品翻译过
16、来以后,我们感觉到一种震惊。我们就像南美作家阅读到卡夫卡作品一样,发出一声惊叹一一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我们这一代作家阅读西方小说的时候也发出这样的惊叹,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当然我并不是说蒲松龄的小说里面就没有西方现代小说的那种技巧,实际上它里面也有很多,但是他没有西方作家走的那么远,西方作家在小说技巧方面的探索可能比我们的古典作家走的更远,他们的思想更加开放,他们对小说规矩冲击的更加厉害。从80年代开始中国当代小说的发展一个巨大的动力来源于我们对西方文学的阅读。我现在回头想我将近三十年的创作道路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慢慢寻找到自我的一个过程,刚开始的时候是在大量的模仿别人,不自觉的下意识的模仿别的作家。后来意识到我们如果永远处在模仿别人的阶段,就没有出头之口。必须写出属于自己的有鲜明风格的作品。这个所谓的鲜明的风格我想它基本上可以从内容和形式方面来进行解释,一个就是你应该塑造出一系列属于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