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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的说法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臣闻古之帝王,道统与治统合而舄一,故世教明而人心正,天下之所以长治久安也。及其衰也,孔、孟不得已而分道统之任.”余英时先生解析朱子之“道统”论时曾指出一个细微的差别,即朱子所述之“道统”,惟指称上古三代圣王合一之统,而孔子以后之传承则以“道学”指称之。余先生如此解析,略有过度诠释之嫌,依笔者所见,朱子论“道统”传承与宋明儒者一般所论是相合的,至于孔子前后之区别,则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必以“道统”、“道学”之差异表出之,就朱子之表述而言,亦未必有如余先生所解析的“道统”、“道学”之异。至于孔子前后“道统”传承之区别及其意义所主,余先生所析则甚舄精当,就孔子之前之“
2、道统”传承而言,朱子“之所以全力构建一个内圣外王合一的上古三代之统,正是为后世儒家批判君权提供精神的凭借。就孔子于“治统”外“道统”之独立传承而言(即余先生所解读的朱子所指称之“道学”),“旨在极力抬高,道学,的精神权威,逼使君权就范。”3这两点落实在现实政治中,即体现为儒家士大夫矢志不渝的政治理想,所谓“尧舜其君”、“皇建其极,余先生使用的“批判君权”、“逼使君权就范”之语词,“现代”色彩略浓。就儒家士大夫而言,君主是因其位而有其神圣价值的无论是以“天子”指称之,或宋明儒者继张载而以天之“宗子”指称之,都是君主之位所具有的神圣价值的体现。后世之君主因君德的缺失刘敲山所谓“及其衰也”,而不能体
3、现此神圣价值,“尧舜其君”、“皇建其极”只是使君还复君之为君的本来面目,以合于因其位而有的“神圣价值,故余先生所谓“批判”、“逼使就范”于士大夫而言即为自然而然的了,如屡篇儒家士大夫所称的孟子所言“责难于君为恭”,明代士大夫经常引述的明太祖所言臣之职分舄“拾君之失,操君之过,补君之缺”,均为此意。另需强调一点的是,儒家士大夫“尧舜其君”的政治理想不仅仅停留在理念的层面,同时反映在政治制度建构中,在历史现实中亦发挥了一定的功效。比如,儒家士大夫在与君权之博弈中,使后世君主多能认可“治统”之外孔子所代表的“道统”的独立性,孔庙从祀制度即此制度建构层面的体现。当然,我们同样可以看到的是,因无法有效地
4、制约“绝对”的君权,随着君权的无限膨胀,君主对于“道统”的粗暴干预亦时有发生,而嘉靖时代,即是有明一代此方面之典型。嘉靖时发生的君权对“道统”粗暴干涉最直接的表现即为发生于嘉靖九年(1530)的孔庙改制,关于这一点,可参看黄进兴先生的道统与治统之间:从明嘉靖九年(1530)孔庙改制论皇权与祭祀礼仪4与毁像与圣师祭5二文,黄先生谓之国人主对制度化道统的挑衅”,是世宗贬抑儒教象征的一环”7,诚为至当不易之论。与此相关联的,尚有同年稍前以郊祀天地为核心的一系列礼制变革。世宗之变更礼制,黄先生谓嘉靖初年之大礼议有以启之,亦有一定的道理。嘉靖初之“大礼争议”所蕴含的历史意义虽可多面向加以诠释,然谓之为儒
5、家土大夫与君权的一次正面冲突当不为过,而最终的结果则以君权的全面胜利而告终。网“大礼议”对于世宗之影响有二,其一,在“大礼议”“继统”一脉“非天子不议礼”、“独断”之鼓声中世宗“圣王”心态的膨胀;其二,世宗欲尊崇“本生”遭致以“继嗣”为代表的大多数廷臣的集体抗争,致使世宗极端仇视动辄以“道统”自居之儒家土大夫,对于土大夫所张扬之“士气”亦极为反感,这种心态贯穿嘉靖朝政治治理之始终。嘉靖之变更礼制就是其以“圣王”自居的心态集中反映,“制礼作乐”本身即“有德有位”的“圣王”方能作的事情。贬抑孔庙祀典,即篇其仇视儒家士大夫心态的体现,黄进兴谓之“藉改制孔庙,以打压文官集团”9,确为不虚。尚有一事比较
6、能够反映世宗的“圣王”心态。嘉靖十五年(1536),世宗更易考庙“世庙”之名为“献皇帝庙”,其上谕云:“而世之一字,来世或用加宗号”。10也就是说,他希望能够预留“世”字为自己身后宗号,故有此改易。“世”之取意,则正在于其更定万世不可易之礼,11在世宗心目中,他确实是以“制礼作乐”的“圣王”自居了。嘉靖之“圣王”心态尚表现于嘉靖七年(1528)颁行其所撰敬一箴及所注宋儒范浚心箴、程颐四箴于天下学宫。此事史籍所载不一,试澄清之。明史记其事于嘉靖五年(1526)十月庚午,唯云“颁御制敬一箴于学宫,12明史所载当本之明世宗实录于嘉靖五年(1526)十月庚午条下之记录:上制敬一箴及注范浚心箴、程颐视、
7、听、言、动四箴颁赐,大学士费宏等疏谢,因言此帝王传心之要法,致治之要道,奏请勒工部于翰林院盖亭竖立,以垂永久。仍就礼部通行两京国学并在所提学官摹刻于府州县学,使天下人士服膺圣训,有所兴起。上命如议行。13然实录嘉靖七年(1528)二月庚申尚有一与此相矛盾的记录:命工部建敬一亭于翰林院,镌御制敬一箴、五箴注及谕札四通于石,列置亭中,仍行两京国子监及天下儒学一体摹刻立石。先是,上制五箴注示阁臣,大学士张聪请刻之石,杨一清等复请并敬一箴建亭刊布,故有是命。14二者所载有两处明显之不同。其一为时间之不同,嘉靖五年(1526)十月之说显篇误载。世宗此三篇文字非作于一时,其中注心箴、四箴皆在嘉靖六年(15
8、27) o世宗注心箴源于听日讲官顾鼎臣解说心箴,陆深撰顾鼎臣行状载其事云:“十一月,进讲范浚心箴,上特谕内阁云:朕因十三日听讲官顾鼎臣解说心箴,连日思味,其意甚为正心之助。昨自写一篇,并假为注释。15据张琨谕对录嘉靖六年(1527)十一月二十二日奏称:“是月十八日小至之晨,伏承赐内阁范浚心箴注一通”准此可知,世宗听讲心箴在嘉靖六年(1527)十一月十三日,赐内阁心箴注在十八日,作心箴注当在此间。张理对于心箴注的处置则是“将御注心箴付工部刻石,翻为墨本,布之天下,传之万世。”同时复录程颐四箴进呈”。16世宗很快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完成了对于四箴的注释,并告谕张瑰,代为“藻润”。17此二注既均作于嘉靖
9、六年(1527),自无于嘉靖五年(1526)颁行天下学宫的可能。世宗之撰著敬一箴则早于二注,作于何时无明确记载。考诸相关史料,世宗曾于嘉靖五年(1526)十月颁次敬一箴于内阁,阁臣杨一清上表谢恩云:“本月(十月)十八日,伏蒙皇上遣司礼监官责赐御制敬一箴石刻一轴,墨印一轴。”18此表未署何年,据末附有“嘉靖五年十一月一日”圣旨的杨一清舄灾异修行乞恩罢免以谢天谴疏所云:“近日,御制敬一箴颁次臣等。”19可知敬一箴颁次内阁之确切年月日为嘉靖五年(1526)十月十八日20,撰著则当在此前。清乾隆钦定国子监志载当时国子监尚留存的“世宗御制敬一箴碑”相关情况云:“嘉靖五年六月二十日立石,有亭日敬一,碑在亭
10、正中。”21疑所云立石之“嘉靖五年六月二十日”录自该碑之落款,而此落款并非立石年月,很可能即为世宗撰著敬一箴的时间。22至于颁行敬一箴等于天下学宫之年月,当以实录所载“嘉靖七年二月庚申”之说为是。张璃谕对录所载嘉靖七年(1528)九月二十四日奏疏中有相关记载:臣谨查照嘉靖七年二月十九日钦奉圣谕内阁云:“卿等昨以朕注五箴请建亭于翰林堂北隙地,用置箴石,已令该部行之。朕复思欲将此亭名为敬一亭,庶可并示将来。其南北直隶及十三省亦各着盖敬一亭一座,以置此箴及敬一箴,六篇列于左右分设。非朕自矜,盖为善人之一助耳。”臣仰者兄今日亭成,大势宏丽,制度碧密,中树敬一箴,分树圣谕、御注五箴于左右,共为七座。”2
11、3此处所言尚透露出实录二说之另一重要不同,即敬一箴等颁行天下学宫之缘起。实录嘉靖五年(1526)所载谓缘起于费宏等阁臣“奏请”之说甚属无据,世宗是年颁次敬一箴于内阁时,任首辅者舄费宏,其奉命看详御制疏24亦载有其事。实录云“大学士费宏等疏谢,因言此帝王传心之要法,致治之要道,奏请勒工部于翰林院盖亭竖立”,其中“此帝王传心之要法,致治之要道”当取自费宏此疏所云“此乃尧舜禹汤文武传授之心法,唐虞夏商周致治之本源”。然费宏此疏并无奏请颁行天下学宫之事,唯于末云“其中间有简古奥妙、读之未易领会者,则臣等署加补缀,谨录呈上,伏候圣裁。”观此疏题云“奉命看详御制疏”,则世宗其初之用意亦如其注心箴、四箴,请
12、臣下“藻润”。而实录嘉靖七年(1528)所载“先是,大学士张璃请刻之石,杨一清等复请并敬一箴建亭刊布,故有是命”25之说参诸谕对录所载,亦并不准确。据谕对录,当初内阁(时任首辅为杨一清,故实录所称“杨一清等”实即指内阁而言)之动议只是建亭于翰林堂北隙地,以置嘉靖所撰心箴注、四箴注之刻石,而并未及于世宗之敬一箴,增入敬一箴、乃至颁行天下,均出自世宗本人之动议,而非出自阁臣。最终诏旨之下达与嘉靖自身之动议略有不同,实录所载为命工部建敬一亭于翰林院,镌御制敬一箴、五箴注及谕札四通于石,列置亭中,仍行两京国子监及天下儒学一体摹刻立石”。此当为由内阁票拟的最终之正式诏旨,张理请赐书院额名疏亦载其事:“近
13、奉钦依,行令翰林院、两京国子监及天下府州县学盖亭立石,摹刻宸翰,以昭圣谟之盛。”26实录记张璃请赐书院额名于三月初,27可知二月十九日世宗动议后不久,内阁即具体落实世宗之动议,而正式拟定诏旨。敬一亭之最终规制,亦与世宗之动议有不同,张璃所云“中树敬一箴,分树圣谕、御注五箴于左右,共为七座”,参诸清乾隆钦定国子监志则具体情况如此:“敬一箴居中,左为圣谕,右为心箴,又左为视箴,又右为听箴,又再左为言箴,又再右为动箴,皆南向。”所云“圣谕”即实录所谓“谕札四通”,乃世宗注心箴、四箴成,颁次内阁时之圣谕。28增入圣谕未必有何用意,既以敬一箴居中,余五箴分列左右,舄平衡计而增入圣谕。以上所论为敬一箴等之
14、撰述至颁行天下学宫的大致情形。以阁臣动议建亭立石之初,惟及心箴注、四箴注,勿论其动机如何,仅以其形式而论,则先儒、先贤作箴,而世宗注之,或舄师,或舄君,多少尚可解读出如此之意味。从前引圣谕谓“已令该部行之”可知,阁臣此项动议已准旨令工部施行,然世宗细忖此事,或亦咀嚼出如此意味,故有一并立敬一箴碑之事。世宗此谕表达得颇为委婉,然其用意则很清楚。如虽云敬一箴与“五箴”“六篇列于左右分设”,然既已云“欲将此亭名为敬一亭”,则此“用置箴石”之亭所置者自以敬一箴为主,而先儒、先贤所撰反成敬一箴之陪衬。阁臣后拟定规制中树敬一箴,分树“五箴”注于左右,可谓善体上心了。在世宗心目中,自己不仅代表了“治统”之所在,且亦为“道统”之所在。此非吾人妄臆,世宗于敬一箴末即表述了此层意思:古有盘铭,目接心警。汤敬日跻,一德受命。朕为斯箴,拳拳希圣。庶几汤孙,底于嘉靖。29径以其所作敬一箴拟于商汤之盘铭。需提及的是,儒家土大夫对于君主之希圣大抵是求之不得的,史家王世贞云:”是时上日事经筵,讲求圣学,作敬一箴及宋儒五箴注,皆发之孚敬,天下欣然望太平。”30谓天下因此而“欣然望太平”,所言有不虚处。如邹守益言及嘉靖初年之君德时即云:“皇上初正大统,清明如神,嘉唐虞,乐商周,以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