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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国宝”失窃我成嫌疑人2023年03月06日03:10重庆晨报李显福1983年10月22日(星期六)深夜,湖南省博物馆发生特大盗窃案。38件长沙马王堆出土文物被盗走,其中就有两件不足一两重的素纱裨衣。这是世界上现存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制作工艺最精良、最轻薄的纱衣,其高超的制作技艺代表了西汉初期养蚕、缭丝、织造工艺的最高水平。那天下午,博物馆只接待了我和陪同我的两个参观者。无意中,我竟成了“国宝”失窃案的最大嫌疑人。1因为黄济人,我去了长沙那几天,因为在中国文坛爆红的黄济人,我才去了长沙。1982年春,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了黄济人著的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反响强烈,1983年斩获全国首届军事文学
2、奖。于是,向他约稿的媒体竞争激烈。湖南人民出版社获知黄济人正在写一部反映国民党高级将领的传记体长篇小说崩溃,就率先下手邀其去长沙,安排在招待所静心写作,然后准备先在该社主办的大型文学杂志芙蓉上发表,再计划出书。四川日报得知这一消息后,便想将此稿拿到本报连载以吸引读者。报社领导决定派当时驻重庆记者站的我,立即赶赴长沙与湖南方面谈判,取回复印稿。经过一番周折,我终于打长途电话联系上了黄济人。他很客气,听我说明情况后,沉思一下说:“这是湖南人民出版社约请写的,我做不了主。”“我们连载后,不但不影响出版社出版,反而会扩大影响,算是提前宣传,效果肯定更好,希望你支持家乡的报纸。”我竭力解释。黄济人又考虑
3、了几秒钟,说:“好吧!”1983年10月20日(星期四)深夜,经过两天车马劳顿,我终于赶到了长沙。随后,湖南人民出版社派人将我送到省电影公司招待所,黄济人就住在那儿。见面后,我们抓紧聊了有关情况。第二天,我去见出版社分管副社长袁琪,他顾虑重重。不久前,该社准备出版沈醉回忆录,结果被羊城晚报获悉,捷足先登很快连载,弄得出版社一干人很生气。见我一再表态,最后袁社长说:“这事儿,我得和黎社长商量一下。老黄是你们四川人,你专程来长沙,我们会郑重考虑的。”当天下午,我和报社总编姚志能通了电话,他指示:一、全力将稿件带回;二、告诉湖南人民出版社,川报在连载时要加说明,”此稿由芙蓉刊载和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4、三、拿到后尽快返回,可坐飞机(当时记者出差不能坐飞机)。2朋友安排,我参观了博物馆10月22日(星期六)上午,经过与出版社领导的反复洽谈和黄济人从中斡旋,我终于拿到了书稿,随后到文印室请职员刘春阳复印。我生怕有闪失,就一直站在她旁边,还不时和她交谈。谈到马王堆,她告诉我,马王堆的出土文物正在湖南省博物馆展出。我说:“我下午就去参观,慕名已久。”她扭头说:“省博星期六下午闭馆政治学习,不接待任何人。”20世纪70年代初,考古工作者在湖南长沙马王堆发掘了三座西汉时期墓葬,出土文物数千件,其中薄如蝉翼的曲裾素纱裨衣,重量不到一两,震惊世界。”唉,真是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来了长沙,却看不到马王堆出土文
5、物,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听我叹气,刘春阳放下手中的活,就跑出去给同学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对我说:“好啦,我给你安排了,为你一个人开放。我叫同学、省电影公司的小安陪你去。”下午,我准时与小安碰头,我俩顺利地进入了偌大的湖南省博物馆。站在马王堆出土文物前,我为那些两千多年前的物件惊叹:光亮如新的漆器、华丽轻柔的丝绸、浪漫神奇的帛画特别是一号汉墓出土的两件曲裾素纱裨衣,分别重48克和49克,折叠起来如一个火柴盒大小,堪称惊世“国宝”。回到住处,我在日记上写道:“这是中国的骄傲!不过,历史前进了两千多年,许多工艺却停滞不前”3震惊世界,马王堆国宝被盗了10月23日上午8点05分,湖南省博物馆解说员国红刚打
6、开陈列厅大门,吃惊地发现大厅里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博物馆被盗了!经反复清点,21个文物陈列柜陈列的312件文物中,有7个展柜的38件文物(31件珍贵文物、3件复制品、4本线装书籍)不翼而飞。其中,最为震惊的就是那两件号称“国宝”的曲裾素纱裨衣被盗。这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馆藏文物被盗案之一,震惊世界。此案惊动了公安部,部长刘复之亲自过问,并派出两名侦查员迅速赶往长沙;文化部文物局局长孙轶清也赶到长沙。湖南省委、长沙市委十分重视,长沙市委第二书记、市长齐振瑛牵头成立了五人专案领导小组并任组长。案侦专案组成员则有64人,侦查经验丰富的长沙市公安局副局长李玉如担任组长,从事多年痕迹检验工作
7、的湖南省公安厅八处副处长何根树担任副组长,公安部尚科长坐镇指挥。案件代号为“特二二案件”。与此同时,公安部发出紧急通知,全国各海关、港口、机场、火车站等实行严格控制,一些必要的堵截、追击等防止文物出口外流的措施也迅速布置完毕。一张抓捕嫌疑人、追回被盗文物的大网,在全国悄无声息地撒开。4黄济人告诉我,你是最大嫌疑人10月23日一早,出版社司机老王送我到机场。我在众多等候内部订票去重庆和成都的人中拔得头筹,顺利买到了机票。经过烦琐而苛刻的安检,终于登上晚点两个多小时的4308次航班,并顺利回到成都。上交崩溃复印稿后,我又坐火车回到了重庆的家里。蹊跷的是,没过多久,正在重庆忙于采访的我又被报社点名,
8、让我回去做一段时间的机动记者,并且通知我说“明天之内务必返蓉”。我百思不得其解,当时社领导安排我驻重庆记者站,就是因为我家在重庆且孩子幼小,驻站重庆可顺便照顾家庭。如今报社机动记者有好几员干将,不差我一人呀?可命令如山,岂敢懈怠,我立即返回成都。在成都机动了三天后,记者部主任钟华俎对我说:“显福,攀枝花钢铁公司是我省文革后全国第一批整党的大型企业,报社要我俩去采写重点报道。”到了渡口市(后改为攀枝花市),我俩住进了事先安排好的市政府炳草岗招待所的一个房间。接下来的十多天,不管外出采访、开座谈会,还是坐下来写稿,以及饭后散步,钟主任都时刻和我待在一起。直到1984年1月上旬末,记者部才结束了我的
9、“机动”,让我回到了重庆。几个月后,我去黄济人住的市中区(现渝中区)人民支路的家里采访他,寒暄几句后,他有些严肃地问我:“显福,你知不知道马王堆文物失窃案?”“知道呀。我说。他吸了一口手中夹着的烟,慢声说:“你倒好,飞走了。你不晓得,那些天长沙市铺天盖地的查哟,首当其冲的就是你和那个陪你去的小姑娘。你到长沙,来去匆匆,又在那个特定的时间,通过关系跑去了博物馆,谁都会首先怀疑你。你是最大嫌疑人,却早早地飞走了。这下,他们反复来问我,其实就是了解你的情况。他们肯定还找了出版社,找了刘春阳,特别是那个陪你去的姑娘。”黄济人吸了一口烟,直视着我:“你们报社有没有找你?”我一脸茫然,使劲摇头后又突然回过
10、神来一一当时.,记者部着急地通知我回去当机动记者,然后主任亲自陪着我去渡口采访十几天,可谓寸步不离。其中,是不是有不好直说的原因?5两件“国宝”,只找回了一件后来知道,作案者是未满18岁的长沙人许反帝。他在当天傍晚混进博物馆的马王堆文物陈列厅,打开厕所翻斗窗的封钩,随后在展厅外放置了一把梯子。晚上,他顺着竹梯爬进了陈列厅,击碎展柜玻璃,将自认为值钱的文物塞进编织袋,然后逃出了博物馆。许反帝的父亲是湖南省某学院副教授,母亲许瑞凤是另一学院教法律的老师。当她见到儿子偷回的文物时,不仅不报案,反而和儿子一起将文物藏了起来。当专案组通过电视征集破案线索的新闻播出后,护犊心切的许瑞凤决定铤而走险:分两次
11、偷偷丢弃文物,一次是丢在长沙烈士公园紧邻省博物馆交界的墙角,后被公园工作人员发现;另一次是把写着“湖南省博物馆收”的包裹,搁在邮局柜台上就匆匆跑走了。邮局人员以为是爆炸物,立即报案,民警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件曲裾素纱裨衣和其他一些珍贵文物。此外,又将4件珍贵文物烧毁(其中一件就是曲裾素纱裨衣),6件丢入大便池(后经多次打捞也未能找回),给国家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据专家评估,许瑞凤母子造成的损失在当时就高达10亿元。湖南省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这一案件,许反帝被依法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许瑞凤包庇儿子,窝藏赃物,破坏珍贵文物,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4年。这件特大盗窃案,终于画上句号。(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